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科拉丝娜捷维察苏东军队帽徽发展史与欧洲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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导读:“红星”是俄国十月革命的象征,也曾照耀着以苏联为首的社会主义阵营。随着苏联解体,有关“红星”的叙事也逐渐凋零,直到人们快要遗忘了那段激情岁月。业余国际*治观察者科拉丝娜·捷维察发表系列文章:《苏东*队帽徽发展史与欧洲社会主义国家的初心演变》,围绕欧洲社会主义国家革命文化建构、回顾苏东*队帽徽的起源和演变历程。本文为第一部分。

引子

十月革命至今已经一百零四年,它所缔造的人类历史上第一个无产阶级专*的*权——苏联正式解体也已过了三十周年。在中间这段激情燃烧的岁月里,新闻不断变成历史,历史不断变成传说,传说不断走上神坛又走下去,最终都演变成了文化,这些文化塑造了那个时代和我们现在的时代。

举个例子,一个比较反经验的常识是,苏联共产*一直没有专门的*旗、*徽;根据年的一项决议,苏共与苏联国家的意识形态旗号是共享的。而这些符号——红星、镰刀(包括早期的犁铧)、铁锤意象及其为我们现在熟知的组合模式等,源头大多来自俄国内战烽火中产生的工农红*的标志。

(传统)马克思列宁主义认为无产阶级夺取*权是必须通过暴力革命实现的。因此,武装起来的无产阶级力量——*队是最重要的革命工具。革命*队的标志服饰,直接反映国际共运大环境的阵营文化和经济状况。

而且,由于其具象性、群众性和*队本身的重要性,它们最终都越出了*事范畴,成为更广泛的共产主义运动的宣传意象和一般象征。这些标志反作用于俄国社会,正如其他东欧国家二战时期直至年代的共产*游击队和国防*标志反作用于各自的社会一样;它们在各个民族国家小环境构建起自己独特的共运文化,树立起几代人的信仰图腾。

柏林墙倒塌至今,已经三十年过去了。在赢得了冷战的西方世界,年复一年白雪彩灯陪伴的圣诞欢歌里,这些文化的幽灵仍在夜空中徘徊着。它们掷下的诅咒,仍不时应验在我们这颗文明星球的些许角落上。

本文拟以*队标志服饰作为探寻欧洲社会主义国家革命文化建构、改革与演变历程的一个特殊切入点。限于篇幅,只简单回顾和遍历了苏东*队帽徽的起源和演变历程。

俄国红色武装标识的起源

俄国革命初期,农民苏维埃和工人士兵苏维埃领导的武装力量——革命士兵、革命水兵和赤卫队(Краснаягвардия),没有统一的帽徽和制服。由于城市苏维埃掌握的现役部队大多来自帝俄*队整建制倒戈,农村征召的赤卫队员也多是帝俄退伍*人,因此他们往往穿着和白*完全相同的老式*装,只是简单撕掉帝俄肩章,在胸口打红布条结,或在帽瓦、袖口缝上鲜明的红杠(按有些资料说法,红杠可以理解为象征性地“划去”帝俄的旧帽徽)。年10月25日攻打冬宫时,可能有一个士兵(潘捷列夫)自行佩戴了红五星标志。这也是俄国革命使用红星标志的有记载的最早说法。

图为俄国革命史上的著名场景之一、尼古拉·巴巴修克的油画《列宁抵达彼得格勒芬兰火车站》(芬兰火车站是彼得格勒的一个火车站。俄国大城市的火车站往往有多个,以各自铁路连接的终点命名),可见革命士兵和革命水兵是靠皮帽上的红杠和红袖章标记身份的。值得一提的是,中文网络上广泛流传临时*府向莫斯科卫戍部队配发锡星以识别“不可靠”单位、革命时这些部队将其漆上象征共产主义红色的说法。笔者确实找到了个别提及该说法的俄语资料,但并未在正规史料中见到相似描述,也从未见过符合此描述的、表面无镰(犁)锤图案的俄国革命时期红色锡星实物。

年初,人民委员会接管的旧俄*还未顺利退出一战,而且在德*的凌厉攻势下节节溃退。2月21日,人民委员会批准了著名的《社会主义祖国在危急中》法令;标题中的“社会主义祖国”提法在争论中最终通过,标志着这些怀着世界革命初心的斯莫尔尼宫革命者们,在严酷的现实面前,在集体自我认同上第一次转型成了俄罗斯这个民族国家的执*者。2月23日,由志愿者组成的新*——工农红*(Рабоче-КрестьянскаяКраснаяАрмия,РККА),在距首都彼得格勒仅公里的普斯科夫击退德*,保住了新生的苏维埃*权和俄罗斯。这一天成为后来的红*节。

大约一个多月后,红星和镰刀锤子图案的前身第一次被作为“官方”徽记设计了出来。但此时,它的佩戴位置、形象和使用方法还处在混乱中。被人们普遍记住的是当年7月重新发布的红星帽徽,以及12月革命*事委员会按东欧传统风格设计的第一版红**服——胸前三根装饰化的兵种色束布(Хлястик,和扣在欧式*大衣背后用来支撑外腰带的布条是同一个词)、宝剑形的兵种色袖口衬饰,以及两件后来成为红*象征的单品:布琼尼帽(盔形帽,шлемсуконный)和它的双层五星帽徽,布质兵种色大五星,上面嵌套一颗带铁锤-犁铧图案的金属红五星。

布琼尼帽在内战中被各地的红*游击队自发仿制,有很多手工制作的实物。其中一些就是类似央视版《钢铁是怎样炼成的》中保尔形象的、只有一层布质大红五星的非官方版本。

苏联自己各时代拍摄的保尔·柯察金主题电影中,柯察金戴布琼尼帽的形象。一层布质大红星帽徽(左、中)和双层帽徽(右,但保尔作为骑兵,其实应当配蓝色大五星)的形象都有。

布琼尼帽是红*继承大城市帝俄*需工业和仓库的结果之一。它原本是对俄罗斯古代传说中英雄骑士(богатырь)尖顶头盔богатырка的帝俄末期效仿,一战末期开始少量生产,革命时有相当库存,但尚未被大部分俄国*民所认知。随着布琼尼和伏龙芝的部队戴着这种帽子大杀四方,与苏维埃、红*尤其是红骑兵身份绑定的“布琼尼帽”(будёновка)名头迅速打响,并被30年代涌现的《钢铁是怎样炼成的》等一系列反映俄国内战的文化作品牢牢固定下来。

红星(红色五角星)形象的产生与布琼尼帽有一定相似性,但更为复杂。下文将从“红星”文字意象、“红色”、“五角星”两个图案特征这三个方面加以探讨。

作为文化意象的“红星”的前世

众所周知,“红色”获得其现代的*治意象是由法国开始的。经过法国大革命、年革命和巴黎公社运动,象征烈士鲜血的正红颜色和“红旗”作为左派、社会主义乃至后来共产主义运动的象征已经稳定下来。

俄语中首次出现作为共产主义象征的“红星”(Краснаязвезда)单词,应当来自А·波戈丹诺夫年出版的*治科幻小说《红星》。小说讲述了一位住在圣彼得堡的数学家列昂尼德(同时也是布尔什维克)被火星人拜访、并应邀访问(虚构的)位于火星上的共产主义(火星人)社会的故事,在革命前的俄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。“红星”就是设定中因表面长满红色植物而呈现红色的火星。

需要指出的是,从俄罗斯民族文化角度看,在基础词汇极度相似的各种斯拉夫语言中,“红色”几乎都为ervec词源衍生;唯独俄语中的“红色”——“克拉丝娜雅”(Красная)与“美丽”——“克拉丝伊维苡”(Красивый)同源。红色因此在俄国传统文化中自带“美好的”、“重要的”、“有价值的”等在西方、甚至其他西斯拉夫、南斯拉夫国家并不具备的正面含义。

以上三图为、、版的《红星》小说封面。可以看到,出版商对“红星”意象的理解一直停留在红色的闪光星星(左)或一个大圆(中及右)。这部小说没有产生后来的五角红星图案,但第一次塑造出了含有“红星”这个与共产主义相关、有某种“遥远(但并非遥不可及)、超脱于地球、可仰望的理想世界”蕴意的文字意象。

下左图为年全俄中央执委会授予第1高加索山地步兵师(今第9红旗摩步师)的荣誉战旗(正面),可以明显地看出“红星”意象运用上反映出的上述特征。这些特征,包括红星“火星”原型与地球、太阳位置的相对关系,最终也间接反映在了年设计定型的苏联国徽上(下右图)。

五角星图案的产生是另一个故事。实体五角星(Пятиконечнаязвезда,左)是西方前基督教文明中最古老的“保护”象征之一(注意它和空心连线五角星Пентаграмма含义有所不同)。

五角星图案作为古希腊-罗马文明遗留的多神教元素,在数千年的西方文明融合进程中与基督教会(包括天主教和东方正教)相爱相杀;但自从文艺复兴以来,它的异端色彩总体上被逐渐破除,这一符号开始被各国*队引进,作为“*事”的象征符号使用;首先是大革命后的法国,随后是加里波第时代的意大利,也包括俄国自己。美国内战时,南北*都已大量使用五角星徽记,北*12*及其第一师首次使用了红色五星图案作为*徽。到一战时代,这种符号更是广泛出现在各国*队中。

美国南北战争时北*第12*的红五星*徽,战后该*被撤销。

俄罗斯早在19世纪上半叶就在*官肩章中引入了五角星,俗称“玛尔斯(古罗马神话中的战神,即火星)之星”(марсовазвезда)。20世纪初,五角星开始出现在沙俄一些部队的标志中(如下左图);年二月革命后,临时*府颁布了新的俄国海**官帽徽,用“植物拱卫+中央铁锚+顶部*”的经典英国海*式样代替了圣乔治丝带,只是把*换成了一颗刺绣五角星。这个式样在苏联商船舰队帽徽(下右图)上被继承下来,并成为不久后成立的苏联红海*的帽徽模板。

某些特定的孤例(有争议)中,五角星甚至已经和帝俄双头鹰国徽结合在一起表示“俄*”。例如下图右侧的火车车厢上(照片由著名摄影师К·К·布拉拍摄):

总而言之,十月革命胜利时,五角星在俄*和俄国普罗大众认知中的地位十分类似布琼尼帽的原型:由于帝俄和临时*府的试用,一小部分内行人已经认可其作为“*队”的象征物之一;但大多数人,无论*民,还没有将这一图案与帝俄*府或派系直接联系起来的印象。

在革命胜利之初,有那么几个月,一些布尔什维克革命者确实试过有限地保留帝俄符号,并将其赋予一种“俄罗斯民族象征”的新含义。下图为年车尔尼亚耶夫斯基苏维埃第1团的团旗,注意其中的双头鹰标志去除了*、权杖和屠龙圣乔治图案。

但这种小修小补遭到了当时已对沙皇深恶痛绝的大多数人、尤其是作为革命主要支持者的城市工人阶级的反对。而且不管怎么说,双头鹰旗号实在太容易与白*混淆,于是它很快就被废除了。

总结一下五角星标志代表革命者新*的优势:它有用于俄罗斯*队的传统,但与君主制没有稳定的联系。此外,它的近代来源可以追溯到法国大革命,而俄国的年革命和十月革命,与法国大革命(以及随后的年革命和巴黎公社)在欧洲近代革命历史叙事上是一脉相承的。

实际上,除五角星标志外,红*正规化初期的各种高级服饰都受到同期法国品味的直接影响,其中包括另一个延续至今的著名帽徽——航空兵帽瓦上的飞翼图案(如下图):

随着二战后苏联*事文化的扩散,这个航空兵飞翼又原样输出到一大票华约国家和朝鲜等国空*的帽瓦上,并间接影响了东德、古巴和新中国早期空*的帽徽设计。当然这是另一个故事了。

红花的种子:官方红星帽徽的诞生和标准化

关于年作为红*象征红星图案的第一位“官方”设计者,有些史家认为是《俄罗斯工农陆海*》报创始人、曾临时担任彼得格勒*区司令员的老布尔什维克К·埃列梅耶夫,另一些人认为是莫斯科*区*委Н·波利安斯基;还有少数人声称这个设计者就是托洛茨基本人,他从克雷连科准尉(从杜鹤宁手中接管大本营的俄*临时总司令)衣领上看到的世界语标记(一个绿色五角星)中获得了灵感。但托洛茨基本人并未承认此事。

根据年《*事事务》(Военноедело)杂志5-6期所载Е·雅罗斯拉夫斯基的回忆:

“……波利安斯基同志是第一个提出‘带有锤子、犁铧和一本书图案的五星’想法的人,打算以此作为工人、农民和知识分子的象征。上级批准了五星图案但去掉了书,只保留锤子和犁,这个独特的标志得到了托洛茨基同志的认可。”  

但很多人并不赞成上述说法,苏联官方也从未表彰过波利安斯基“设计红*象征”的荣誉。总体上看,没有公认的、被苏联俄罗斯官方认可的定论,有许多观点倾向于第一设计者不是上述任何一人且已不可考。

现在已知的时间线是:年4月19日,全俄中央执行委员会的《消息报》在一个角落里首次宣布革命*事委员会批准了一种红星徽章:红星代表战神玛尔斯(火星),而锤头向上、锤柄右倾的锤子和犁铧代表工农联盟。

年5月7日颁布的*事人民委员(国防部长)第号令中,这个标志被正式发布,称为“带犁和锤子的‘玛尔斯之星’”(марсовазвезда“сплугомимолотом),明确为红*战士身份标志,禁止非*人持有,并规定其应戴在左胸前;但仅仅过了一天(年5月8日),莫斯科地方的*委发布了一个与之矛盾的命令,要求把红星徽章戴在帽子上。

事实证明后一个命令远比前一个更受基层战士欢迎,到7月29日,革命*事委员会不得不下发第号令,追认红星犁铧锤子徽章应当作为帽徽(只有指挥员继续佩戴以红星图案为基础、增加兵种特征的指挥员胸章),并将其重新命名为“红**徽-帽徽”(Красноармейскийзначок-кокарда)。

在这个时期,红*队伍中佩戴红星的方法十分混乱,有戴在帽子上的,有戴在胸前的,还有为了同时顾及两个命令在胸前和帽子上各戴一枚的;号令出来后一段时间,仍能找到大量红*官兵在帽子上和左胸各戴一枚红星的实例照片。

红星的具体式样一开始也是五花八门。7月29日前,官方没有发布图例,事实上即使有图例,当时也无法通过电报发送;外省作战的红*部队大多继承帝俄的定制*服传统,承接订单的各地工厂和(制作指挥员胸章的)珠宝商,按自己对命令中“带犁和锤‘玛尔斯之星’”的理解各显神通:

以上是几种极端的红星胸章。除规定的红星、锤、犁、月桂和橡木元素外,有在星星外弄光芒线的,有自行外套兵种色镶边的,有把五个角做成水滴形浮雕的,有在五个角里嵌上“РСФСР”(俄罗斯苏维埃联邦社会主义共和国)的,甚至还有在五个角尖上加圆头的。

以上还不包括红星朝向倒转(单角朝下、两个角的一面朝上)的变体,下文会专门讲到。

年6月18日发布的*事人民委员第号令给出了红星形状的第一个比例标准(外接圆和五角内接圆之比为36mm/20mm),7月29日又在号令的附录里进一步给定了图样:

甚至规定了制作星体的漆色应为“樱桃红珐琅”(эмальвишневогоцвета),*铜合金中“铜应占60-65%,锌应占40-35%,允许掺入1.1-2%的其他金属”。

由图可见这一版图样中,锤子的锤头在左上、羊角在左、锤面指右上,锤柄指向右下。但实际佩戴时,可能由于背后开尾铆钉的焊接点设计原因(条令文字规定:“应在徽章背面中央焊接一双折铜板,形成一开尾铆钉结构,一尾较另一尾略短,两端斜切以便刺入布料中”,但其配图的焊点实际偏在左上侧),无论是“正常版”还是下面将要讲到的“倒红五星版”,星星几乎无一例外地被顺时针旋转了72度,形成了我们下文看到的锤头在右上、羊角在上、锤面指右下,锤柄指向左下的布局。在下文将提到的《看,同志!这就是红星》中,锤柄指向左下的戴法被追认了。

十分有趣的是,在这个标准里,五角星的五个角是弯曲的(如下图所示)。这种钝化五角形状可能是国际共运文化中常见的“胖红五星”形象的源头,但当时它还带有明显的弧度,使得整个星星看起来很像一朵五瓣的花。事实上,根据俄罗斯国防部官方解释,这个弯曲形状的灵感来源就是一朵花——马塔贡百合(LilyMartagon,其他译名“欧洲百合”、“卷曲百合”、“土耳其头巾百合”,下右图)。

关于这种花的名字来源说法很多,最广为流传的版本是其源自战神Mars或火星。似乎流传着一种“古罗马”神话:战神玛尔斯是从这朵被朱诺碰过的百合花中出现的。Martagon有“产生战神”(孕育火星)的意思,而马塔贡百合“被古代士兵拿来作为护身符”。

在古罗马诗人普布利乌斯·奥维修斯的作品中,众神之母朱诺确实是靠接触了一朵神花而怀孕产下玛尔斯的。但将玛塔贡百合与火星这样挂起钩来,像是一种斯拉夫地区的特供“罗马神话”,笔者未查到更多资料。也许,这些故事中也有当时当事人发明的一些美好的附会吧。

最后简单提一下红星在海*中的应用。

革命水兵在十月革命中发挥了重要作用。但内战开始后,帝俄时代遗留下来的水兵服经常被滥用,甚至成为冒充革命者的标配之一。为此,年11月18日俄联邦革命*府的舰队海*部发布了第号令:“……鉴于水兵服饰经常成为腐败分子和反革命叛乱分子的掩护,现下令将革命*队的帽徽‘带犁和锤的红星’扩大到海*水兵。从即日起,非苏维埃武装的前水兵严禁佩戴红星……今后,革命的标志——红星,将成为红色陆海*团结的象征。”

这一命令最终产生了如下效果——红海*水兵最后获得了与陆*完全相同式样的红星帽徽;而*官们维持了临时*府海**官的帽徽式样,只是将原本船锚上的金星换成了一种带白圈的红星(下文会提到)。这种官兵差异一直维持到冷战结束。

(未完待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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