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京晚报·五色土
作者钱宁年前后,画家拉斐尔前去佛罗伦萨拜访了成名已久的达·芬奇。本来这次晚辈拜访前辈的行为在绘画圈子里很平常,但对后人来说,拉斐尔的拜访很有可能见到了正在创作或者刚创作完成的《蒙娜丽莎》——拉斐尔见过《蒙娜丽莎》原作,这就令这次拜访非比寻常。《蒙娜丽莎》拜访后没多久,拉斐尔就画下了一张看上去和《蒙娜丽莎》一模一样的手稿。自此之后,拉斐尔诸如《抱独角兽的女子》《马达莱娜·斯特罗齐的肖像》《多尼夫妇的肖像》《巴尔达萨雷·卡斯蒂廖内肖像》等作品,都采用了和《蒙娜丽莎》相似的姿势、神态和角度。虽然后世有很多人说,拉斐尔通过这些画在向达·芬奇致敬,但拉斐尔其实是在那次拜访后,无意窥见了未来引领肖像绘画的一种模式,拉斐尔只是模仿了这种模式,也借此确定了自己画某一类肖像的风格。当然这种解释,消弭了人们的想象,人们更希望拉斐尔这位伟大的画家如同孔子问礼老子一样,与达·芬奇有着师徒之谊,但是拉斐尔并非达·芬奇的学生,拉斐尔也只是偶然看见了《蒙娜丽莎》而画出了一种肖像绘画风格。而更有意思的是,达·芬奇学生的临摹作品和老师的比较起来非常滑稽,但非学生的拉斐尔临摹的作品却被后人当成了经典。这些有意思的故事既在画中也在画外,人们在惊叹那些名画高超的技艺与天马行空的想象时,画作背后还隐藏着诸多信息值得挖掘。北京大学西方艺术史硕士、图像史研究员吕宸,以生动有趣的语言,笔记式的解读方式,侦探般的寻踪解密,用科普的方式,创作了新作《停下别动,放大看》,为读者讲述名画背后鲜为人知的故事。《停下别动,放大看》吕宸著河北教育出版社《停下别动,放大看》中,吕宸颇有话题敏感度和将古今结合起来对照讲述的能力,每幅画每一件艺术品都能找到一些打破认知又饶有兴趣的突破口,从而给读者带来不一样的艺术体验。这本书有别于画作精讲,其重点不在于画作本身,而是画作创作前后的背景,以及这件作品发展成为伟大艺术品过程中的那些奇妙联结。让“甲方”生气的《夜巡》《夜巡》是荷兰画家伦勃朗的代表作,其实这幅画的名字也不是伦勃朗取的,这幅画的本名叫《弗兰斯·班宁克·科克上尉和威廉·凡·鲁伊滕伯奇中尉的连队正在准备出发》,这个纯描述状态的又臭又长的名字,打出来都费劲,就更别提口口相传了。直到19世纪,一位法国评论家将这幅画称为“夜间巡逻”,在那之后人们越看这幅画越觉得这个简单好记的名字合适,叫着叫着这幅画就成了《夜巡》了。然而,这名字是个误会。《夜巡》成画于17世纪,但名字是19世纪才明确的,这期间多年的洗礼,让画中的颜料氧化暗淡,并且堆积了很多污垢,这让人们几乎无法辨认其中的人物,这导致画看上去很黑,就这样这幅画一直被人们认为是黑夜。直到年,《夜巡》被修复时,人们才发现画中人的动作以及那些明显的阳光光线,看上去不可能是夜晚,这才解开了这幅画的一个大误会,原来“夜巡”是“日巡”。作者顺着这个线索,引入接下来的问题,那么这幅画是给谁画的呢?要知道那时的艺术家要靠绘画养家糊口,伦勃朗作为一名职业画师,这么耗时耗力地画,肯定是有人雇用才会画的,那么《夜巡》的“甲方”又是谁呢?谜题的答案也在画里,年的那次修复,让人们看清了画中盾牌上写的人名,那些人名就是这幅画的18个雇主。然而,画中人物却有35人,这事据说让雇主们很不爽,我花了钱结果你把没付钱的人也画进去了,有些人甚至比付了钱的雇主的位置更好,这让雇主们接受不了。于是,这幅画画完没多久,伦勃朗就被雇主们告上了法庭,尽管伦勃朗解释说那些人是为了陪衬雇主的,但雇主就是认为伦勃朗夹带私货把熟人朋友什么的都画进去了。最后,伦勃朗败诉赔了钱,可以说这幅画在伦勃朗这里是赔了夫人又折兵,可能对他而言印象不好,但在艺术史上这幅《夜巡》代表了伦勃朗的所有成就,当然也要感谢那18位把伦勃朗告上法庭的雇主,毕竟没有他们也就没有这样的传世画作了。吕宸从画入手,由名画的来由到背后的趣闻,解开读者们对于名画的盲点。画人像也开“美颜”了解西方绘画后,人们会发现许多伟大的画作背后都有着雇主,这些画家在当时是要靠这门手艺吃饭的。他们并非寻求贫穷洒脱的自由艺术,而是鱼与熊掌要兼得。这给画家们带来了挑战,“甲方”的需求你得满足,不然的话就会像伦勃朗那样,干完活还要被告上法庭,这就让画家们需要在主观创作上动动脑筋。你认为“美颜”是现代科技产物,那就错了。吕宸通过纵览西方艺术史,他发现“美颜”也是画家们的一手绝技,甚至有些人靠这门绝技为自己的画作提提价。提到《蒙娜丽莎》人们往往只注意到她的微笑,而忽略了她脸上缺了一样东西——眉毛。书中介绍了被人们提到最多的两种推测:第一种是达·芬奇生活的佛罗伦萨在文艺复兴时期流行一种拔掉眉毛的妆容,这是一种时尚。第二种说法作者认为更为可信,那就是蒙娜丽莎是有眉毛的,但她的眉毛在这种绘画中往往都是最后用炭笔填上去,这就让这一部分绘画不那么稳定。经过时间的洗礼,眉毛可能就先“掉了”。另一幅名画《戴珍珠耳环的少女》也没有眉毛。为什么这些画的眉毛这么容易掉?《戴珍珠耳环的少女》作者吕宸有个颇有意思的猜想——眉毛在当时看来很关键,它会影响到这幅画的整体状态,如果把眉毛放在最后,那就可以和甲方商量着来,一直调整到甲方满意为止。所以这么看来,画眉修眉也算是一种“美颜”。还有哈布斯堡家族的大下巴基因,这种“鞋拔子脸”在血缘相近的哈布斯堡家族中几乎人人都有,而他们家族的长年统治,也让这种大下巴成为贵族的象征。当时很多人跟风,追求同款大下巴,于是人们为了和贵族攀上关系,或者是追求一种贵族风尚,他们会让画师把自己的下巴画得很大。这种因为权力、荣耀或爱美而进行的“P图”“美颜”,从古至今屡见不鲜。“婚礼”上的小心思年,爱德华王子和亚历山德拉公主在温莎城堡的圣乔治教堂举办了婚礼。那个年代欧洲已经普及了摄影,也就是说这场盛大的婚礼可以被摄影记录下来。但是,爱德华王子的妈妈、当时的英国女王维多利亚,还是将记录这宏大场面的任务交给了画家威廉·鲍威尔·弗里斯。对于已经普及了摄影的欧洲,依旧坚持绘画,那么目的只有一个:雇主维多利亚对于有谁没有谁,谁在干什么有着自己的想法。毕竟画师是要按照雇主的意见修改,而雇主并不是新郎也不是新娘,而是新郎的妈妈,当时最有权势的女人。画中的新娘是维多利亚女王给儿子选的,里里外外透露着维多利亚的权势,心领神会的画师也意识到,画作要表现的也不再是男女之间爱情的伟大瞬间,而是皇室家族的繁荣与伟大。维多利亚女王排斥摄影,显然是摄影所谓的记录真实不能满足她的需求。当天没有到场的重要人物,可以在画中到场,当日不满意的衣服可以在画中换掉,当日不满意的表情可以在画中修改。当我们看到画中右上角那位与新郎新娘一样突出的女人时,我们就都明白了,画中的别人呈现出的样子或许并非他们真实的样子,但是维多利亚女王那严肃的表情,沉稳的服饰,以及高高在上凌驾婚礼的状态,一定是她希望展示出的样子。我们想象如果画中这么多人,要排个主次顺序再合影拍照,这得是个多么费劲的协调过程,而绘画只要雇主告诉画师自己的想法,以及大致的主次顺序,就什么都不用管了,这对于传统的贵族来说,要比记录真实的摄影可靠得多。《不平等的婚礼》瓦西里·普吉列夫(VasiliPukirev)当然,除了当权者和贵族的意志,绘画作品也能传达出作者对于社会的反思。俄国画家瓦西里·普吉列夫的画作《不平等的婚礼》诞生之初就带着强烈的社会责任。画里一位高傲的老头儿正在和一位满脸悲伤少女举行婚礼,婚礼中各种穿着讲究的人露出了神色各异的表情。通过吕宸的画作详解,我们能够从光影、布局以及明暗虚实的对比中,了解到这幅画从光影最亮的少女角度来看是彻彻底底的悲剧。在当时的俄国,人们没有意识到这种做法是不对的,一个少女嫁给了一个老头儿,大家并不会认为这是悲剧,反而可能认为这是一件正常且幸运的事。高傲的新郎满脸悲伤的新娘当时,俄国剧作家亚力山大·尼古拉耶维奇·奥斯特洛夫斯基的喜剧《贫穷不是恶习》正在上演,这样一部批判现实的戏剧作品,影响了普吉列夫,于是他把身边朋友的遭遇改编了一下,用画作来抨击现实,用文艺作品启迪人们对于美丑的感知。作者不光将自己的意识融入画中,还将自己画了进去,画作中新娘后面站着一位一脸愤怒的小伙儿,很可能就是作者普吉列夫本人,而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。画面最右的愤怒小伙子,很可能就是作者普吉列夫本人。这幅画公开展览后,得到了社会的广泛